命运女神号邮轮

好怀念 我们相遇的那个夏天
我们被雷雨淋透得狂奔过大街

朴综星| 西雅图不眠夜

全文1w6➕

 

  “因为我们不接受一切都是偶然,所以我们发明了命运。”

   推荐配合bgm《Easily》---Bruno Major

 

 01.

  当Tacoma机场礼貌而冰冷的广播内容第三遍响起后,我把皱巴巴的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抽出来,把手上塞得满满的证件、蓝牙耳机和登机牌一股脑地丢进行李箱上的大托特包里,深深地叹出了一口气。

  “这都什么破事儿” 我心里骂道。这趟西雅图出差之行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太顺利,从出发前一晚突发的胃疼,飞机上精力过于旺盛的爆炸头小孩,再到故意绕路让我白扔几十美刀的出租车司机,没有热水的所谓四星级酒店和难缠得几乎苛刻的西雅图客户,再到现在,我回程的航班,由于这样那样的破理由,晚点整整20个小时。

   算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把黑色口罩向上扯了扯,让我疲惫的面容能尽量少裸露出来一点,眼镜摘下来按了按鼻梁顶,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出登机区域,把围绕着机场工作人员喋喋不休抱怨的其他旅客甩在后面,好像这样就能甩掉一点烦躁。

    西雅图今天的天气倒是难得的不错,虽然没办法跟晴空万里蓝天白云的California相比,但对于这个一年有九个月都在下雨的海洋气候城市来说,没有了湿漉漉的云雾,投下一点儿阳光就足以让每一个西雅图居民的开场白变成“what a nice day ”’。

  我停住脚步,过往人群匆匆的脚步声,行李箱滚轴滚动的声音,送别亲友的交谈声还有外放的tik tok声一同融合,我的目光夹杂其中,透过巨大的机场玻璃向外望去,望向这个难得才被阳光沐浴的城市,心中情绪微动。

“好吧”,我抬腕看表,

9:23AM

“那就再呆20个小时。”

 

02.

  其实,这一趟西雅图之行,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公司刚好有这个需求而同事们又都抽不开身,于是我自告奋勇毅然奔赴地球另一端。

  理由嘛,倒不是说为了增加绩效升职加薪或者是什么别的,单纯只是我感到疲倦麻木。我想逃,逃开每天死气沉沉的公寓,工作,情绪或者是任何一项我成人世界里的日常,哪怕一会儿也好。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终极任务就是做好一个成熟稳重且冷酷的大人到死,不然为什么我的情感世界没有一丝波澜,从毕业参加工作以后,似乎我就提前耗尽了年轻的激情,酒吧蹦迪彻夜狂欢只会加倍空虚,读书养花普拉提让我觉得提前三十年退了休,我每天凌晨与我的小夜灯相顾无眠,然后花上大价钱去买最贵的眼霜拯救我的眼袋。 

  我的前室友Cathy说都赖我灰暗风的装修风格害的我X冷淡,我连夜收东西去她波西米亚暖色调的loft里苟活一个半月,最后被她扫地出门说嫌每天跟活死人说话晦气。 

  我甚至跑去看过心理医生,看看我是不是患上了抑郁或者是其他任何学名长的要死的心理疾病,但我的心理医生兼研究生学长只是半躺在他私人会客厅的沙发上把检查单递给我,漫不经心地对我说:‘‘也许你只是需要给自己放个假,灵魂上的那种。”气得我一把夺过检查单要他把我刚请客的价值不菲的牛排大餐吐出来,并冷冷地甩给他一句话

“我好像没有灵魂,或者说灵魂与肉体早就分离一万年了。”

总的来说我的心空洞乏味,只能灌进风的回响。

 

03

  我对西雅图为数不多的印象,只有全世界第一家Starbucks和创立在此的波音公司、阴雨连绵的天气, 还有那部经典的爱情电影《Sleepless in Seattle》。这就不得不提到我的前室友Cathy了,她是那种典型的情感多得简直泛滥的女人,我有时候都怀疑她是不是偷偷舀走了属于我的那份情感。

  前几年我们还在一起合租一套平层的时候,她拉我和她一起用她精心淘来的投影仪看了至少不下五遍的《Sleepless in Seattle》,并且每一次都感动得热泪盈眶大声感叹着“Oh Destiny!”, 她好像十分相信命运,相信一见钟情和命中注定,留恋着这片Sam和Annie相爱过的土地。而我,却恰恰相反,西雅图湿润的气候似乎无法浸润我干燥的心房,我只觉得帝国大厦上丑不拉几的爱心不如一套Tiffany Setting来的实在,Cathy翻了个白眼表示无比鄙夷我这种铜臭心态:“你懂不懂什么叫浪漫,什么叫命运!。”我摇头,她气得用枕头打我并骂你活该一辈子单身。

   后来我搬走开始独居生活,并不顾我妈的强烈反对把房子装修成只有黑白灰的冷淡风,唯一别的颜色的东西是Cathy作为乔迁礼物送的绿植,明明有浇水施肥却还是半死不活,像我一样。

   直到前段时间我为了尝试换个居住环境改善心情而搬去她家借住,她特地买了食材打了边炉来欢迎我,在她家暖融融的挂灯灯光和火锅冒起的水蒸气中,我告诉她公司安排我下半年去西雅图出差小半个月,激动得她毛肚都忘了捞,冲上来抓住我的肩膀说: ”你说不定就能在那里遇到你的命中注定!” 我有些嫌弃地把她的爪子扒拉下去 “别做梦了,你的毛肚快变成橡皮了。”

   

 什么是命中注定?

我坐在机场Starbucks里,盯着面前星冰乐杯壁上的水珠慢慢滑落浸湿纸巾,有些发愣地想着,也许因为飞机晚点而被困在西雅图20个小时,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这时一声手机短信提示音打断了我的发呆进程,打开一看是航空公司发来的长段废话道歉,并表示可以提供酒店给延误的乘客休息,我眯了眯眼,望向阳光有些刺眼的窗外,也许是因为Cathy对西雅图的向往实在太多感染了一小点我,我做了一个令我自己都有些吃惊的决定。我回复道,

“Thanks, but I decide to have a smalltour in the city.”

 

04

10:48AM

    当我吃力地将我的箱子搬上西雅图的红色双层观光巴士的陡峭楼梯时,我开始后悔自己半个小时前的决定了。也许我就应该听从航空公司的安排住进酒店呼呼大睡熬过剩下的十几个小时,而不是拿着行李大汗淋漓地挤在一堆兴奋的游客里动弹不得。正当我一边感叹这帮外国佬真没眼力见一边艰难地把箱子提上楼梯的衔接处,把头发拨到耳朵后准备卖力开始提下一段阶梯时,背后响起了一个略带磁性的声音 。

   “需要帮助吗,Miss?”

    我抬头的那零点几秒已经想好了说辞准备婉拒这位可能有点秃头啤酒肚的美国绅士,“Th.......”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来,我惊呆了。面前这位男士,哦不对应该说男生的模样跟我脑海里的想象没有一毫丝沾边的地方。

     个子很高,小麦色的亚洲面孔棱角却很分明,黑色的头发很有光泽,顺毛刘海搭在额头上,说话的时候好像习惯笑着嘴角形成一个小括号,脖子上有一块心形的胎记............

   “你需要帮助吗 女士?” 他好像是以为我没听懂,贴心地放慢语速又问了一遍,这才把我从晃神中猛然惊醒。

      我连忙点点头 “麻烦你了”,把行李箱的把手递给他。他接过去又朝我笑笑,转身向二层走去。我扶着扶手跟在他后面,他宽阔的肩膀好像挡住了一部分阳光,让我躲在他的阴影里,有机会暂缓我的心跳。

“我完蛋了”  我感受着我狂跳不止的心脏这么想着,见到他的第一眼,我的脑子里就炸开了我半个小时前还在怀疑的四个字 “命中注定”,我干枯的心洞仿佛被春风化开了一丛嫩绿,我枯萎的情感仿佛被甘露滋养出一片雏芽。

好吧,虽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但这真的是我当时的心情。

    “我完蛋了,真他妈给Cathy说中了,我好像遇到命中注定了。”

    我突然想起《Sleepless in Seattle》里的一个经典桥段,Sam在机场看到Annie的第一眼时,是不是也是同样的脚步定住,心脏停拍,在脑海里响起命中注定的siren,一眼决定往后一生。

      也许我是需要在平凡生活中经过无数漫长乏味的等待,才能在异国街头换来最俗不可耐又浪漫至极的一眼注定。

      

     走上楼梯,我看到他挑了个欣赏风景视野极佳的位置放下我的行李,我想挤开过道上一群站着拍照喧闹吨位不小的外国游客们向前走去,不料这时司机突然开动巴士,我并未站稳就被惯性往前甩出,脏话还没骂出来就不得不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座椅或者是地板的亲吻。

    意外的是,想象中的痛觉并没有来到,一只有力的手就拉住了我,

“小心。”

我再睁开眼,目光所及就是两条大小不一的项链,我花了整整两秒才意识到我离他的怀抱就差这么十几厘米,我的耳边轰一声炸开了。

可能是看我没有反应,他低下头想更近一点check我的情况,

“你没事吧?”

我敢打赌我的耳朵已经全红了,赶紧挣脱出来跟他道谢。他笑的更开心了,嘴边的小括号更加明显:“小事,可你要是再不坐下的话,我俩可都没位置坐了。”

我才发觉经过刚刚那一插曲,顶层巴士的座位都已经占满,剩下站立的头发颜色不一的游客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那两个空位。

     我感觉我的脸更加发烫了,匆忙坐下就把眼睛瞥向窗外风景,疯狂头脑风暴如何开始一段自然的搭讪。我感受到他也在我旁边坐下,带起一阵香气,很好闻,也许我应该问他香水用的哪个牌子?不不,这好像太突兀了点,一般外国人聊天开头用的什么来着.......

    我看着巴士扶手上反射的阳光,神使鬼差地来了一句,

    “What a nice day.”

    “你是来旅游的吗?”

     我没料到他也同时开口,且他的开头比我自然太多。他似乎也没想到我会主动搭话,愣了一秒后咧开他的小括号:“对啊,天气真好,很难得呢。”我被自己蠢的简直想一头撞死在栏杆上,也老老实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没有,我是来出差的,本来今天就应该回程了,飞机延误了挺久的,就决定来城里逛逛了。”

       “飞机延误啊.........” 他露出一副有点惋惜的神情

      “那你呢,也是来旅行吗”  我迫不及待想弥补我的失误,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来。

    “ 不,我是......呃...我是学生,在西雅图上大学,今天周末没课闲着出来逛逛的。”不知怎么的,我感觉他说这话时有点犹豫,但看他这宽松白T外罩NBA球衣的,还有脚上一双干净的空军一号,学生气浓郁,怎么看也不像会说谎的样子。

     “是弟弟呢.......”我心里略微有点可惜,要先问问成年了没才行啊。

      “你是亚洲人?

       “对,出生在西雅图”

       “你在大学学什么专业?”

       “那个....经济。”

       “好巧,我也是学经济的。”

“那拜托行行好,别提任何专业的东西吧,我在过周末呢。”

奇怪,为什么总要一边说话一边笑呢,总是让人不自觉就把注意力放在他笑起来嘴边形成的小括号上,完全忘了下文要继续接什么。

我们又接着闲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天知道为什么会聊起社团之类的鬼东西,我的注意力其实完全不在对话上,我只想想尽办法找个理由跟他多呆一会,让我们的相遇不止停留在这一场短短的bus tour

 

我有一种预感,如果我错过他,我会错过更多。

 

他应该也是想不出什么话题了,短暂的对话中断让我们各自把头偏向两边,就是这么不经意地往窗外一瞥,我有些惊讶地发现这条街区的景观有些熟悉,我出差时陪客户来过的一家味道不错的餐厅就坐落在这里。几乎是瞬间,一个绝妙的想法出现在我脑海里,我转头,

“前面那家bar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去喝一杯?当我感谢你帮我搬行李了”

 

他本来也在观赏着风景,侧颜线条分明,阳光偏落在他的头顶,把他的发丝镀上一层金边,显得有些栗色。听到我说话的瞬间就转过头来,脸上笑意盈盈,

“好啊,乐意至极”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Jay”

我挑了挑眉头,他笑的更开心了

“朴综星”

“我叫朴综星。”

 

 

05

12:27AM

 

餐厅里人不多,放着慢摇的爵士,我和朴综星面对面坐在一个角落的卡座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餐厅里的光线比我上次陪客户来昏暗许多,是吊灯老化还是换了窗帘?我的视线从周围环境移到面前的人上,不得不说,朴综星的脸在这样的氛围下显得越发........ 好看了。

他用手半撑着脸,抬着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

我摇摇头想把一系列花痴的想法赶出脑海,抬手叫waiter  应声走来的服务员是个个子不高扎着丸子头的拉丁裔女生,围着围裙轻快地走过来地给我们两份菜单。我推过去一份给他,

 

“看看要吃什么吧”

“不是怒那请客吗,那就努娜看着点吧”

 

好啊,姐姐已经叫上了呢,这小子。

我也丝毫不客气,菜单翻得迅速,点了双份的沙拉,烤牛排和两碟说是特色的海鲜杂烩,至于酒水嘛,我给自己倒是点了一杯看上去清爽的薄荷金汤力 ,我抬头再看看他,微微皱着鼻子在看手机.......

嗯,点杯柠檬汽水好了。

 

我叫waitress过来点菜,当我合上菜单说就这些的时候,朴综星突然抬起头来,笑着加了一句:“再来两个冰淇淋球,香草味。”然后再转过来笑盈盈地面对我 “不会介意的吧” 我也笑着说当然没关系,心里却想着“给你点汽水还真是点对了啊。”

 

直到最后一份菜品也端上来,朴综星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姐姐没有给我点喝的吗?” 我慢条斯理地放下刀叉,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

“不是给你点了吗”

“汽水吗”

“没错啊,你应该还不能喝酒吧”

 

  他看着我的脸好一会儿,我带上我陪客户喝酒时常用的假笑

  朴综星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笑得小括号明显

“可真是贴心呢”

我感觉他话里有话,不明所以地抿了一口我的金汤力。

管他呢,小孩

 

餐厅里菜品不错,我吃的津津有味,海鲜杂烩口味独特,牛排烤的恰到好处,酒杯见了底,我又得开始想想下一步如何把他套牢在我身边。

朴综星吃东西得时候脸颊肉一鼓一鼓,我忍下想捏一把的冲动,起身走到前台去结账。总账单再加上小费,这一顿饭还花费不小,我付钱的时候隐隐心痛。也许是走回座位的时候脸上肉痛的表情没控制好,朴综星先我一步开口道:

“这顿饭不便宜吧,那作为报答,我当努娜的西雅图一日向导怎么样?”

  我盯着他笑开的小括号,心想着怎么会有人笑起来轮廓这么好看,一边学着他答应我的语气:

“好啊,乐意至极”

 

 

 

 

06

14:17PM

      我坐在朴综星蓝色老爷车的副驾驶上,旅行箱卡在后尾箱里,车窗大开,我的脑袋被风搅得一团浆糊。缓了好一会儿,我终于问出了一个十分困扰我的问题,

      “你哪来的车?”

       “租的”

       “你有驾照?”

       朴综星把茶色墨镜摘下来插在头发上,脸转过来笑着说,

       “是喝醉了吗,没有驾照怎么开车啊”

         

说的很有道理,但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别老是把我当小孩啊,姐姐”

 

        在等交通灯的间隔,我费力地用转动把柄把车窗摇上去,朴综星则在控制面板的几个按钮上按了按,有些老旧的车载音响便放出歌来

 

            “Don’t youtell me that it wasn’t meant to be,

             

             Call itquits, call it destiny

 

             Justbecause it won’t come easily

  

             Doesn’tmean we shouldn’t try’’

 

         我嘲笑他谁一大中午放节奏布鲁斯,朴综星只是不可置否的耸耸肩,

 

          “想先去哪里?”

          我跟着布鲁斯的节奏伸了个懒腰

         “随便啊,不是你是向导吗”

 

           朴综星低头轻笑,踩下油门

           “好啊,那就先去这里吧”

        

 

        15:12PM

 

       去Pike Place Market的路程不算堵车,但找到一个方便的位置停车倒是花了我们一番功夫。我跟朴综星并肩走着,走过周围花花绿绿的店铺和熙熙攘攘的游客们,店铺的装修各有风格,很独特。要是在我大学的时候,一定会激动地排进长队挨个游览。可惜,现在的我不会了。

 

“姐姐是第一次来派克市场吗”

“嗯,出差太忙了,都没有时间来景点游览”

“那就趁现在好好走走吧”

烦人的小括号,真是。

 

  一路走下来,各式各样的工艺品店逛了不少却没有怎么买,我本来看上了一件玻璃挂饰,雕刻工艺很特别,上面的图案跟朴综星脖子上的胎记形状很像,我拿着它久久驻足,看着阳光在玻璃上反射出不同颜色的光。但我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把它买下来,理由?朴综星问我的时候,我也说不上来。

“好像没有这种习惯”

“什么习惯?”

“这种想要带走什么的习惯,眷恋的感觉”

 

但我们并不是两手空空地去世界上第一家Starbucks店排队的,我手上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吃,浇满枫糖浆的华夫饼,芝士夹心的烤乳酪,还有几袋热心店员给的试吃糖果。朴综星手上则拿着个洒满巧克力和奥利奥碎的榛子冰淇淋——天,他怎么这么喜欢冰淇淋。

    “要来一个吗?”

   我歪了歪头指向正在排队的店面,意示他我喝咖啡。

    “总是喜欢这么苦的东西吗?”

    “等你长大就懂喽”

    “别变成冷酷无趣的大人啊,姐姐你”

   其实我想回答他我已经是了,不然为什么面对着好不容易心动的年下crush还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对不起啊,姐姐好像真的失去了拥有感情的能力。

      所以,救救我吧,Jay

 

    午后的派克市场好像总是散发着一种懒散的气质,阳光随意地洒在没有屋檐遮挡的石板路上,游客们大多带着墨镜或者草帽脚步拖沓地漫无目的闲逛着,各式各样的街头艺人拉着手风琴或者打着架子鼓,叫不出品种的花色小狗懒洋洋地趴在脚旁,尾巴当作主人的节拍器。

      朴综星心情很好地把刚刚买甜食找下来的硬币扔进他们敞开的乐器箱里,我蹲下身来轻轻摸着小狗的耳朵,它好像很喜欢我摸它的手法,翻过身把肚皮露出来撒娇,我很少碰到向我示好的小动物,准备上双手大摸一场。等到我终于撸狗撸得心满意足,拍拍手准备站起来回头找那个白色身影时,一个巨大的棕色马男头套出现在头顶,

     “ Surprise!"

     我直接吓到一屁股坐在地上

     什么几把东西??

     朴综星摘掉头套笑的前仰后合,我气的上手想揍他,却被他笑着一把从地上拉起来。还没等我开口骂他幼稚,他就从背后掏出来一把五彩斑斓的花束递到我面前

 

     “作为赔罪,收下这束花吧。”

 

     我一瞬间被这太斑斓的色彩震住,几乎是头脑空白地接下这束花。上一次怀抱一束花是什么时候来着?我盯着这束新鲜得还带着露水的花 几乎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着,好像很久了,我总是觉得鲜艳的花跟我腐朽的灵魂不相配。

     朴综星好像还嫌不够似的,伸出手在花束中间折下一朵,帮我别在了领口,

    “衬托一下你的美貌”

 

     真是.......

    我整理了一下精神力,把花单手抱着,开口 

“小小年纪这么会flirting,经验很丰富啊。”   然后,自然地环上了他的手臂。

        朴综星笑得更厉害了,眯着眼睛说

“可别污蔑我啊 只是看到你这样而已”

 

  我一只手挽着花,一只手搂着朴综星的手臂,继续跟他一起走在派克市场的街道上,与任何一对擦肩而过的游客情侣没有任何区别。不远处有个金发碧眼的小孩拿着应该是刚从街边小贩手里买的泡泡水,一串又一串的泡泡就从我眼前飘过,阳光透过其中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线。风略过我的发梢,我忽然感觉这一切都如此的不真实,入梦境一般,令人头脑混沌脚步虚浮,流动着与我而言有些奇幻的气息,好像谁在画笔在我黑白灰的世界胡乱添上了一笔色彩。

我竟然还搂着一个人,好不可思议。

像是在提醒我一般,那些随风飘浮的泡泡在我眼前就那样迅速裂开,有一些泡沫水溅到我的眼睛里,我立刻闭上了眼。

是啊,泡沫裂开只需要一瞬,梦境也总是会很快醒来然后消失在大脑皮层深处。身旁的人与我不过是萍水相逢,还有十几个小时我就会永远离开这座城市。

不知怎的,突然有点难过,我松开了他的手。

      “我不想离开” 好像有个声音模糊地对我说到,“我不想离开”

 

 

     “怎么了?”朴综星好像注意到了我的异常,低下头来问我

      “没事” 我压了压涌上喉头的情绪,扯出另一个话题,

      “你知道口香糖墙吗”

 

      于是我跟朴综星就站在这面沾满了口香糖的墙前开始比赛谁用口香糖吹出的泡泡大,朴综星怎么样都学不会吹出一个完整的泡泡,我终于找到个机会肆意地嘲笑他,他恼羞成怒买了一大包一条条嚼进嘴里尝试,最终还是宣告失败。直到我俩都嚼口香糖嚼到腮帮酸疼,才找了一个位置把我俩的口香糖吐出来再黏上去。

      “gross!!”朴综星终于忍不住在我用手想把口香糖调整得更牢固时说出这个单词,我转头眯起眼睛向他得意地笑,笑得真心实意。

 

      “我很久都没笑这么开心了”

       朴综星拧开刚在自动售卖机买的矿泉水倒在我手上给我洗手时,我盯着他的侧脸,不知不觉地来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他继续倒着水

        “嗯......因为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我感受着水流,含糊地给出了我的答案。

        “这样啊”他捏着瓶子,倒完了最后一滴水

        “走吧,我们去看日落吧”朴综星说。

 

       17:58PM

       

我早就知道派克市场的摩天轮日落很有名,所以排不上坐摩天轮的队也是正常的。我看着弯弯绕绕的队伍,有些无奈地朝朴综星笑笑,

         “看来今天是看不上喽”

        朴综星撇撇嘴,

         “谁说一定要在摩天轮上看”

 

     朴综星找了一个稍微离摩天轮广场远一点但视野开阔的小平台,顺便在旁边的流动餐车买了两份经典美式热狗套餐当作晚饭,我们就这样懒洋洋地窝在长木椅上等待着日落。我抿着冰块碰撞的可乐,看着朴综星一点一点用塑料叉挑出热狗里的酸黄瓜,

     “不吃给我” 我把热狗递过去,

  于是他又乖乖把酸黄瓜一点一点叉进我的热狗里,我忽然又有一种恶趣味想逗他,“小孩怎么还挑食”,朴综星翻我一个白眼。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日落降临。今天西雅图一日的好天气就预兆着日落不会令人失望,先是橘色将天空笼罩,将朴综星的脸上都打上一层暖光,再是漫上来的红,焰成一片烧到天边,再与涌上来的墨蓝相融,打翻了天空浓墨重彩的调色盘,摩天轮立在其中,显得好不真实。

好美的日落

我跟朴综星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欣赏着面前的天空。而我也终于掏出手机,拍下了今天滞留在西雅图的第一张照片。 

落日,夜幕,摩天轮。

当然,还有镜头之外的朴综星,照片内只留下他一撮发丝。

 

 

夜幕降临,最后一点橘色也被吞没,我把最后一张纸巾撕开,一半分给朴综星让他擦擦嘴角的蛋黄酱,一边问他下一站去哪。

“让我想想.......”他好像有些苦恼地将用过的纸巾揉作一团,“景点的话......”

       “Space needle?”

 

 

07

 

   我又坐在朴综星的蓝色老爷车副驾驶里,乘着夜色往Seattle Center驶去,他脱掉了外罩的球衣,只穿简单一件白T,感觉好像气质不一样了?我在心里默默想着。

   在Chihuly Garden&Glass博物馆里,玻璃工艺品更是精巧多样琳琅满目,折射出不同的光线。但比起饶有兴趣参观游览的朴综星,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我不断打开手机屏保看时间,想知道我还能在西雅图待多久,流逝的时间让我有些烦躁。

“我不想走” 那个声音更清晰了一点。

 

 

20: 16PM

登上Space Neddle 的电梯时我仍没从思绪中挣脱出来,直到朴综星敲敲我的头,

“又在想什么啊”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我才不信”

好吧,在想你。我在心里回答道。

 

到达观景台,我的注意力终于被景色吸引走。晚上的太空针塔没有白天游客多,只有零星几个人在瞭望台上游走。我向前走去,手搭在在瞭望台的栏杆上,盯着远处隐没在黑暗中,只有大概轮廓的雷尼尔雪山,底下是西雅图市区的车流和灯光,二者相互映照着。朴综星也跟过来我身边,背对着景观,手肘靠在栏杆上,带着笑望着我说:

“怎么样,对我这个一日向导满意吗”

我也扭头回望着他,挑着眉毛装的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还不错?”

“只是不错的程度而已吗,好受伤呢”朴综星夸张地捂住心口

   

      就这么互相沉默地享受了一会儿晚风,朴综星又孜孜不倦地开口问我,

      “说真的,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忽然想到之前Cathy问我的问题,神使鬼差地,我把它抛给了朴综星

       “你相信命运吗”

 

       朴综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出这种问题,他歪着头思考了一会,给出了他的答案,

       “相信吧,不然哪有这么多偶然,不都是命运吗”

        我那一瞬间好像有点理解,所谓命运,不都是世间的人们为了解释那么那么多或好或坏的偶然而创造出来的吗。要是把一切都叫做碰巧呼作偶然,那未免也太不浪漫,所以有了命运论,对吧。

 

        “所以姐姐想说遇到我是命运?”朴综星带着他的小括号笑盈盈地问我。我也带上一丝轻松的笑意回答,

        “不,是好运。”

 

        晚风从雪山的方向吹来似乎也带上一些凉意,吹起朴综星的刘海和衣角,让他好像和风融为一体,我走上前几步,踮脚在他嘴角轻轻印上一个吻,代表着我暂时抓住了这阵风。朴综星托住我的脸,加深了这个印记。

 

        夜色渐深,游客都散去,只有我和朴综星十指紧扣坐在瞭望台的长椅上。今夜没有星星,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望着远处几乎看不见的漆黑的雪山,

       “怎么办,我不想回去了”

      他歪过头亲吻了一下我的发顶,扣紧了我的手,

        “那就别回去了,就一直跟我在一起吧”

 

      可我清楚知道他又在说孩子话,我比谁都清楚我不可能就这么抛下一切赖在西雅图,所有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是泡沫,是幻梦,再过不到十个小时就会破灭。我有自己的生活,朴综星则会在西雅图完成学业再进入社会,我只是他的一日crush,可我竟然真的把他当作拯救我空洞心灵的那个救星。今夜有多浪漫,就让事实对比显得有多残忍。

       一天的命中注定也叫命运吗?我好不容易遇到拯救我行尸走肉生活的良药,还没喝上两口老天就要我立刻把他泼进下水道里,这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给我希望直接判我绝症。 我在心里呐喊着,把头更深地埋进了他的颈窝。

      朴综星轻轻叹了口气,也把头靠过来。我们像小动物一样在晚风中靠在一起,面对着雪山和黑暗,害怕着离别命运的到来。

      我的头脑里混乱一片,前几年的生活与今日的记忆交替着播放,好像这么久以来的麻木情绪终于找到突破口一下子全涌上来,让我眼眶发红,我搂上他的肩膀,想把我自己再靠近他一点。他也许是感受到了颈窝的湿意,坐起来捧住我的脸,真挚地一点点吻掉我的眼泪。

      “跟我回家吧”

 

08

      跟前两次不一样,这次坐上朴综星的车,只有沉默,车内的气氛被我的低气压笼罩,朴综星叹了口气,又拧开了收音机,又是majors的Easily.

但这一次不一样的是,他轻轻跟着哼唱起来,

     

“But I am not about to let us fail”

“I will be the wind picking up yoursail”

 

“Coming and going ,inside out,back tofront”

“All tangled and messy,thats how wehave been and we will always be’’

 “And thats alrights with me”

 

 

  Just because it won’t come easily

        Doesn’t mean weshouldn’t try’’

“因为它的来之不易,每一次努力都弥足珍贵”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应尝试”

 

这歌词太合适,我捏紧手机,抑制住我又一次想哭的冲动,挤出一个微笑

“知道了,别搞得这么伤感,我们才只认识一天”

朴综星单手握方向盘,抽出一只手来捏捏我,

“姐姐好像是爱哭鬼呢”

又得寸进尺,这小子。

 

22:15PM

 

朴综星将车开进地下车库,我敏锐地发现这里停的车都价值不菲,他有些破旧的蓝色老爷车好像有些格格不入。但朴综星丝毫没有顾虑地就一把倒进车位里停稳,技术娴熟。我一边解开安全带一遍夸他,

“技术不错小伙子”

        他挑了挑眉毛。

        “我说车技”

      “多谢夸奖,其实我两个都不错”

        真是服了。我无语以对

 

 我跟着他上了电梯,按了23楼,电梯快速上升着,我打量着这电梯的装潢,再盯着他穿着纯白T恤宽阔的后背,心中疑惑渐起。直到电梯一开门就是他家门口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 “你住在这?真够young and rich的哈”

  朴综星本来在脱鞋,听到我说话后抬起头来,

“不是,我跟我同学一起合租在这,那人是个澳洲阔佬,我沾他的光” 他看我站着没动,又补充道 “他回布里斯班去了,最近都不在”

听他这么讲我也没继续多想,跟着他脱了鞋进了家门。令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朴综星家的装修风格竟然跟我完全不一样,而是相反的很有生活情调,米白的沙发和地毯还有大投影仪让人感觉很舒适。也许是他那位澳洲室友喜欢的风格?

朴综星打开冰箱拿了两罐气泡酒,又打开橱柜拿出两只高脚杯放在吧台式的餐桌上,操作着制冰机,

“你稍等一会”

 我没再留心朴综星的举动,而是踩在软软的地毯上往里走着,参观着他的家。两层窗帘是搭配好的米黄色,落地灯开着散发出橘黄暖光,茶几上摆着造型可爱的烟灰缸(竟然抽烟吗)落地衣架上随意地搭着几件衬衫,沙发背上还有随手乱丢的领带.......

领带?上大学也有校服吗,我拿起那根领带正准备回头问朴综星,却发现他背对着我围着围裙在半开放式厨房里忙活什么。我蹑手蹑脚走过去,从背后围抱住了他,

“在干什么” 

一阵食物的香气袭来,我发现他竟然在用小锅煮拉面

“不饿吗,反正我是有点了,所以煮了拉面” 他用筷子搅拌着汤料,嗓音有些哑

我没说话,双手围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身上独特香气。这样的场景,不说的话感觉已经是同居很久的情侣了

 

我和朴综星一起窝在在茶几和沙发的空隙中的地毯上,面前是朴综星亲自煮的热气腾腾的拉面,贴心地撒了葱花还有火腿肠,两杯气泡酒冰好了盛在高脚杯里,气泡一点点上升破碎发出小小的声响。

“第一次见喝香槟配拉面的呢”我有些忍俊不禁

“努娜没见过很正常,毕竟不是谁都有我的style”   

又开始了,洋洋得意的自大鬼

 

朴综星打开了投影仪问我想看些什么,我几乎没有犹豫就说出了那部我本来很嫌弃的《Sleepless in Seattle》。朴综星听到电影名字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啊———” 

“很有sense呢,努娜你”

接下来的客厅里就只有电影的台词声和玻璃高脚杯的清脆碰撞声,我们没怎么说话,酒倒是一杯接着一杯喝的很快。我酒量其实还不错,但不知道今夜是为什么几杯下肚就有些头晕,也许是因为奔波一天辛苦状态不好,也许是因为喝的太快,又也许是因为我根本不想让自己一直保持清醒。

好像上一秒我还在听Sam的深情独白,下一秒我就和朴综星滚到了他的双人床上,他的床很软,是灰白色的床品,床头有一只黑色的猫咪玩偶。

 “他叫综咪”

 “什么?”我被他身上的味道晕的迷迷糊糊

 “小猫的名字。”他顺手把综咪扯过来给我垫在脑袋下面

“我也是姐姐的小猫”

 

于是我就大方地容忍了我的小猫在我脖颈上又抓又咬,也任由他不安分的爪子隔着衬衫勾掉我的内衣肩带。我搂住他的腰,把手伸进他的白t里往上探,感受着他漂亮的背肌和精瘦的腰腹,像真的在给小猫顺毛一样,一下子一下子顺着他的脊背抚摸。

朴综星抬起头来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的手正挂在他脖子上,气氛正迷离,也许下一秒我们就可以彻底互相拥有,但他微蹙着眉,眼神里有一丝悲伤。

悲伤么?你也同我一样,为即将落下的离别之刃而感到悲伤吗,朴综星,你也在难过吗,你在难过什么

我轻轻用手摩挲着他的眉头,试图把他的眉毛抚平,开口

“今晚西雅图夜色真好”

他没说话,又低头吻下来。我们吻的好用力,铺天盖地夺走全部呼吸,拥抱的也很用力,像要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

我好想流眼泪,但是又不想让朴综星看见,作为姐姐在年下弟弟面前流泪什么的,有点丢人。于是我就躲进他的怀里,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蜷缩成一团。朴综星搂紧我,像搂着一只小猫。我大力地深呼吸着,调动着我所有的记忆力,想把朴综星身上的味道记下来,作为我安睡的秘籍。

最后还是没有做,我们就这样互相拥抱,互相依偎了很久很久,直到我快要睡着。我感受到朴综星动了动,侧过身来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了很轻很轻的一个吻,顺便重新把我的内衣肩带扣好。

“走吧,我带你去最后一个地方”他的声音很哑,好像压着什么东西。

我眼眶发肿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说什么,离别快要把我击垮。

 

3:00AM

       朴综星还是开着那辆蓝色老爷车,载着我来到我在西雅图的最后一站Kerry Park.这里以能观看到西雅图全景闻名,在日出或日落的时候人山人海。可现在正是深夜,这个小平台上只有我和朴综星独享西雅图的夜景。

        我踩着挡风玻璃爬到车顶坐着,朴综星跟着我一起,沉默着欣赏着西雅图灯火星星点点的夜景。

         “我好像有那种感觉了”我终于找回我自己的声音,开口说

         朴综星双手撑在背后,扭过头来盯着我,

         “什么感觉”

         我没有看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

        “眷恋的感觉,想要带走什么的感觉,被命运击中的感觉,命中注定的感觉”

         他没说话,我自顾自地说下去

         “其实没遇到综星之前我的人生也算不上差劲,只是有些.....无聊?乏味,感觉做什么都一样没意义,就好像我的心干枯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跑来西雅图出差的原因,想找点新鲜感,找到点我还在鲜活地活的证据。好可惜呢,到最后一天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直到因为飞机晚点遇到你”  我自嘲地笑笑,

         “这么说好像确实有点蠢,毕竟我们才认识一天,但我还是想真挚地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真正去感觉活了一天,感到开心地活了一天。我很舍不得你,很舍不得西雅图。真的很感谢”

         我还是没有看他,但眼前西雅图的灯光糊成一团团光晕,随即落下。我想深呼吸一口将情绪压下去,但是眼泪却来的更凶猛。

         我好像真的要靠这一天的记忆,度过接下来的半生。

         “我之前一直不相信destiny这种东西,还大肆嘲笑过相信的朋友。但这一次......这一次我屈服了,遇上你可能真的是我命中注定,朴综星。”

         朴综星又一次怀抱住我,用手揉着我的后脑勺,我在他肩上泣不成声。

       我的命中注定,期限只有一天,即将结束在这个西雅图不眠夜。

 

         “我们今天可能来不及看日出哦,”朴综星终于说话了,我也稍微从情绪中挣脱出来,靠在他肩上,静静地感受着吹上来的夜风

         “但是每一天都会有日出的,无论跟不跟我一起看,姐姐都要好好迎接每一天的日出。就按照今天作为example吧,不用拿每一天跟它比较。只要记住那个感觉,无论是笑的还是释放的,都努力去做吧。用力去爱,用力去感受,用力去活,尽力做到这样,结果不尽人意也没关系,不留下遗憾就好了。”

          “希望你每天都能笑的开心。”

 

         时间差不多,要出发去机场了。我提议我来开车被他拒绝了,于是我就乖乖回到我的副驾驶上,把车窗打开,头靠在窗檐上,最后感受着西雅图的空气,顺便眯着眼偷瞄开车的朴综星,用手指沿着他的侧脸轮廓,由眉骨一路描到下颚线,想把他的脸死死印在脑海里。

          “干嘛”

          “没事,你长得真帅”

          朴综星扭头瞟我一眼,

         “现在才发现?观察力有够差”

           我没说话,凑过去继续专注地盯着他看,他空出一只手把我的脑袋推过去

           “刚刚在伤感现在又立刻犯起花痴,努娜才是更像小孩的那个人吧”

         “综星欧巴”

          我看到他的脸浮上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我继续说到

         “综星欧巴,再跟我接吻吧”

        于是朴综星就在等红绿灯的期间,跨过安全带,托着我的脸给予了我一个很长很长的一个吻。他很会吻,唇舌一起进攻,我没有招架的份。幸好是深夜,马路上空荡荡,交通灯颜色变了好几轮,也没有车鸣喇叭催促正在车里接道别吻的我们。

 

       到达tacoma机场的送客区,朴综星帮我把行李搬下车,离别的时刻真的要到来了。我们再次拥抱,亲吻,像任何一对即将分别的情侣一样。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gratitude and love 他却跟我说让我给他的一日向导打好评,我气笑了,拉上行李扭头往机场里走,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他。朴综星带着笑倚在车旁边,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举起来跟我say bye

      好吧 拜拜。我也举起手来挥,心里也默默说到着再见。

      感觉这个告别的身影,会在我的梦里出现很多很多次。

 

         5:13AM

        在滞留在西雅图几乎二十个小时后我终于登上回家的飞机,我把自己摊在座椅里,双目无神地看着走道上忙碌的空姐们,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刚刚过去的那跟朴综星呆在一起的二十个小时。突然一声手机提示音打断我的思路,是一条短信:

        Fate made usmeet,and will made us meet again. Love you .Have a good flight. 

                                                              Jay

 

       我摁灭屏幕轻笑,到底哪里搞来我的号码的啊朴综星,叮咚又是一声:

         And don'tforget to check your bag.

        我也真听他的话,弯下腰翻找着我的包,看看他是不是偷偷扯走了我一张支票或者顺走了我的首饰当自己的日结工资,正这么想着,突然就看到了一样,本来不属于我的东西。

        我把它扯出来,这串玻璃吊坠在机舱的灯光下反射出光线,我很清楚的记得,这是那串我在派克市场没有买下来的挂饰,朴综星帮我买了下来。

        什么意思呢,是要我感受到眷恋的感觉对吧,还是说,让我以后看到这串挂饰就想起他

         真是........我眼眶又有点发酸

         飞机在十分钟后准时起飞,我顺遂朴综星的愿景,带着那串偷偷塞进我包里的玻璃挂坠飞越整个太平洋,带着我们独有的记忆离开。

          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吧,飞机划过天际,我闭上眼的那刻想到,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他可以完美地永远地鲜活地存在于我在西雅图这一天的回忆里,永不褪色。

 

 

09

        十个小时后,飞机落地,我双脚又踏上熟悉的土地。这十个小时里我将跟朴综星呆在一起的时间反复描摹 ,想要它印记得再深刻一点,却不知不觉伴着机窗外的漆黑睡了过去。

        

         “也许我醒来就会把朴综星忘的干干净净”

      

      可惜我没有,我在睡醒之间混沌着直到飞机降落在跑道上滑行完毕,略过空姐的问候走出机舱门。踏上舷梯的一瞬间,大片红光笼罩了我,让我一时有些睁不开眼。我将手挡在眼前,勉强抬起眼,看着这夺目的初升的太阳。

            是日出。

           我们离别时来不及看的日出,在我独自踏下舷梯时登场,光芒刺眼将人从无今夜梦中打醒,好像我从未离开过西雅图。

           我跟朴综星一起看了日落,现在我独自迎接日出,这很好,我好像又看到他的笑。

            我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抿了抿嘴角,走下了被日出映成橘红色的舷梯,步履不停。

 

 

           从西雅图回来后,我的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依旧照常工作生活。这次去西雅图出差搞定的客户在项目上帮了公司大忙,接受了领导长达二十分钟的夸奖和一笔丰厚奖金,顺便也把不久后来访的西雅图外企商会组织大权丢了给我,我说着谦虚自我恭维领导的屁话,转头就把大半奖金捐给了流浪猫基金会。

           Cathy知道我回来后某天下班堵在我公司门口又拉我一起吃饭,这次吃的东南亚菜,她一边调着香味奇异的酱料一边问我有没有在西雅图遇到什么特别的人或事情。看着她那张八卦的脸,我淡定地搅拌着我的冬阴功汤,告诉她遇到了特别烂的酒店,特别难搞的客户

         ————  还有一个特别好的向导

            “向导?”Cathy嚼了一口她的沙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嗯,没错,向导。”

             一些回忆涌上来,我不禁勾了勾嘴角。

             我的专属向导。

              她还想问更多,但我可不想把我的小猫向导介绍给太多人,随便扯开了话题。

 

            晚饭后我开车送Cathy回家,她坐副驾,好奇地拨弄着挂在顶端的玻璃吊坠,玻璃互相碰撞发出响声

             “什么时候买的,好漂亮”

               “西雅图”

            没错,那串朴综星偷偷买下塞进我包里的玻璃吊坠,被我挂在了车里,挂在了我每天都能看见的地方。

 

           也许我应该纠正一下。我的生活好像也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比如我的朋友圈背景从纯白换成了一张落日摩天轮风景照,我开始添置除黑白灰以外的家居用品,我开始买花并把它们悉心修剪养在花瓶里,我开始尝试给我自己做便当,西雅图飞回来的机票和那朵干花被我好好夹在日程本里,还有那串被我挂在车里的玻璃吊坠

           总而言之,我开始好好生活,去感知生活中的温度,去尝试丢掉麻木,尝试找回感觉幸福的能力,尝试去活丰富一点的人生。

 

             我没有给他发短信,即使我有他的号码,即使我很想他。我们都知道我们的轨迹就只在西雅图相交一霎,没必要再通过网络藕断丝连,那只会徒增烦恼。但这并不妨碍我像痴女一样每晚睡前都点开他的聊天框,看一眼他在机场给我发的两条消息再入眠。

 

           值得一提的是,我现在睡眠好多了,真心地感谢他。

 

           时间过得很快,一切都在正轨上好好运行。最近在负责商会的策划案,事无巨细全都要我亲自过目,但我现在可不会把工作项目看的那么重了,我急着去花店买走最新鲜到达的一批鲜花,于是就把呈上来的流程图策划案通通交给下属处理,自己则跨上包轻松离开。

           

        但当时的我不知道的是,这即将成为我无比后悔的一个选择。

 

         商会开在本市的豪华酒店宴会厅,我从衣柜里挑了条经典又得体的黑色小礼服,给自己涂了个淡妆,选了一双最舒服的高跟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举起手来捏了捏拳头,

           能不能再升职一把就看今晚了

          做完这个举动的我自己都有点惊讶,真是越活越年轻了?我勾了勾嘴角,抓起车钥匙出了门,临走前想起Cathy前几天说的话

            “你好像变了挺多的”

            “是吗”

             “变得越来越.....有活力了?”

          我饶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也许吧”

 

           商会一切按计划如期进行,我站在台上对着麦克风介绍着流程,按照名单念欢迎词。耳麦里突然传来下属的声音,说是西雅图外企那边的代表因为堵车可能要迟到一会,我望向台下左侧空荡荡的宴会桌,了然地向下属点点头,三言两语就将场面圆过了去。

         正当我扭头,向大家介绍大屏幕上我们公司的合作企划时,宴会厅大门被服务生拉开,姗姗来迟的来自西雅图的代表们入场。

        我把头转回来,准备重新念一遍欢迎词时,我呆住了,一股电流贯穿我全身,我被锁在原地。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来自西雅图的代表,穿着一身黑西装逆着宴会灯光向我走来的男人

         朴综星。

 

        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短短零点几秒的时候我就从世界上有两个人长得一摸一样的可能性分析到我是不是还没睡醒。不过还好宴会上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没人注意到主持人的脸色已经白的好像刚从停尸间拉出来。直到他们缓缓入座,我才回过神来瞟到那张圆桌最前面的名牌,上面写着 Jay Park

         我天呢?

         记得我早退的那一天吗,想去买花所以把商会资料扔给助理过目的那个周五下午,如果我当时愿意抽出最上面的一张客户名单看两眼,就会发现来自西雅图的客户总代表的名字叫Jay Park,并且附上一张他的证件照。

 

        我已经不记得我是怎么强撑着主持完整场流程了,我甚至不敢把视线往左边方向移动,生怕再看多一眼他的脸我就会失去理智冲上去。我只是死死盯着远处的灯光,麻木地念着手上的流程词。但我的脑海里已经爆炸了,我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他,

          

           是你吗?

           你怎么会在这?

           你还会走吗?

           你想留下来吗?

           你爱我吗?

 

           直到宴会晚饭时间开始,我都像失了魂似的,我看着他穿着合身的黑西装和油光锃亮的皮鞋挂着标准的社交笑容,举着香槟与人攀谈,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成熟气息,我几乎有点不敢相信是他。

         助理发现我脸色很不好,扶着我问我要不要去休息一会,我摆摆手拒绝,走到吧台给自己灌了两大杯香槟下去,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我摇了摇头,又望向他的方向,看到他正在和我领导谈笑风生,笑起来嘴角有若隐若现的括号。

 

          我彻底冷静不下来了,说了句抱歉就扔下酒杯冲进宴会厅的washroom,想洗把脸却发现自己化了妆没办法就这么向脸上泼水,只能懊恼地靠在沙发边上,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跟朴综星的对话框,第一次往里面打字。

          “是你吗?”

          发送成功,我握着手机迫切等待着,正准备发第二条时,有人推开了washroom的门

 

          “好久不见,努娜”

      

          我短信还没编辑完,手停在键盘上微微发抖,我甚至不敢转过身去,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我好像没有勇气去面对,面对这么快到来的重逢。

           但我还是转头了,我看着朴综星笑着,带着经典地只勾起一边嘴角的笑容站在我面前,我很快就看不清了,眼前模糊一片。我感受到朴综星走上来把我搂在怀里,让我把眼泪都擦在他的高定西装上,用手轻轻拍着我的背,

           “好啦,对不起嘛,我不该骗你的,我不是学生,我只比努娜小几个月呢”

          我问他怎么知道我的年龄

          “努娜的包里不是放着证件吗,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但有一点我能保证没有骗你,命运会让我们再次相逢的。”

          “我爱你。”

 

          西雅图的风还是能吹来我这里,我的一日向导又返场, 命中注定我们会相逢。

        

 “ 命运不会轻易到来,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们不应尝试”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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